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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情有所钟此生甚幸
刚用朱笔在折子上落下最后一笔，殿门外就传来蓝忘机让侍人进来通报的声音。蓝曦臣合上折子扬声道：“忘机，不必通报，进来吧。”
听到兄长的声音，蓝忘机牵过被魏无羡拉着的魏稹的手，对众人道：“进去吧。”
一行人鱼贯而入，蓝忘机牵着魏稹走在前面，魏无羡与江澄并排走在后面，及至阶下，众人站成一排行礼：“臣/草民参见皇上！”
蓝曦臣起身走下台阶：“免礼，忘机这几位是？”
蓝忘机一一介绍道：“回皇兄，这个是魏稹，这二位是我之前在信中提到过的拂云轩首徒魏婴与师弟江澄。”
蓝曦臣上下打量一番二人，赞赏道：“果然是飒飒英姿，少年英杰！好风采！”
蓝曦臣身为一国之君，每年殿试所见过的青年才俊不知凡几，却大多是遵循守旧的文人雅士，要不就是中规中矩的兵家小将，如二人这般英武潇洒的确实少见，尤其二人还入了自家弟弟的眼，便更是欣赏。
倒是被夸赞的二人有些赧然，连忙抱拳道：“皇上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蓝曦臣微微一笑，心下暗道，不错，礼数周全，进退得当，不愧是上了重影阁公子排行榜的人。当下又道：“拂云轩于武林中颇有侠名，助人于危难，济民之多艰，是习武之人中的一股清流，孤虽远在京城却也时常听闻拂云轩所行善举，江轩主与夫人可称得上当今武林人之表率。”
魏无羡与江澄相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欣喜，却不敢高兴太过，忙道：“拂云轩只是做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为皇上分忧，当不得皇上如此盛赞，且我辈武林中人人才辈出，当世豪杰者众，都仰赖皇上治世之功。师父师娘心地良善，只是想在自己目力所及之处，保当地百姓安居乐业，一方安定。”
蓝曦臣闻言更是心情舒畅，有民如此，何愁玥安不能国泰安康，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早晚都是阶下囚。抛开那些繁杂琐碎，低头看着一半身子掩在蓝忘机身后怯怯的偷看他的小魏稹，笑道：“姓魏名稹，那就应该是魏公子的孩儿了，魏公子看着与忘机年龄不相上下，居然孩子都这么大了。忘机你可要多向魏公子讨教讨教了。”
三人都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在蓝曦臣也不是让他们回答的，他与蓝忘机相差六岁，犹记得蓝忘机这般大的时候的粉嫩团子模样，忍不住矮下身柔声道：“小魏稹，你今年几岁啦？你娘呢？怎么没跟你们一块儿来京城玩呢？京城里有很多很好玩的东西，都是你们云梦没有的呢。”
蓝忘机将魏稹稍稍往身边带了带，口齿清晰的道：“回皇兄，他没有娘，只有魏婴这个阿爹和我这个父亲，我已经认了他为义子，待告知了叔父臣弟就去给他上玉牒。”
即使来的路上已经听蓝忘机说过要向兄长提二人之事，魏无羡依然对他的直白感到惊心。自古君心难测，担心他会惹怒这个看着温和煦雅的皇帝，魏无羡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蓝忘机宽大的袍袖。蓝忘机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
蓝曦臣在蓝忘机开口时并未往别处多想，只笑道：“哦？那岂不是要叫我皇叔父了？”等听到弟弟说要给这孩子上玉牒这才反应过来，直起身疑道：“上玉牒？那岂不是就是你的长子了？这样若是以后你成亲生子就是次子了。”皇家的长子意味着什么，忘机不该不懂，怎么会说出让一个义子做长子的话？
蓝忘机直视着蓝曦臣的双眼，郑重道：“我不会娶妻生子的，我只会有这一个孩子。”见蓝曦臣似是不解他为何有此一说，又接道：“我与魏婴两情相悦，互许终生，今生不会再与他人有所牵连，唯有彼此。”
蓝曦臣向来从容淡定的表情有些龟裂，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何种姿态应对，就这样僵立在那里。
江澄脸直接扭到另一边，看着空无一物的大殿一角，目不忍视，终于有人露出这种与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一般模样的人了，就说这一般人谁会想得到两个大男人会有两情相悦这回事儿啊？
还好玥安国男风虽不盛行，却也并非没有，蓝曦臣勉强拉回神智却没有了与众人畅叙的心情。有心想与蓝忘机单独谈谈，便开口对魏无羡和江澄道：“二位公子旅途劳顿辛苦了，我让内侍带你们去用膳，之后好好歇息，等精神好些我们再聊不迟。”
魏无羡一只脚错前一步，刚想开口，便被蓝忘机挡在身前：“恐侍人怠慢，望皇兄恩准我送他们出殿。”
蓝曦臣看了自家从来不会为旁人的事情多思多想的弟弟一眼，背手上了台阶，回到原位坐下，将奏折重新打开道：“去吧。”
蓝忘机躬身行礼：“谢皇兄。”
魏无羡与江澄也躬身告辞：“草民告退。”
出了勤政殿，蓝忘机看着内侍，冷然吩咐道：“好生服侍本王的客人，不可慢待。”
待内侍福身称诺，蓝忘机这才将魏稹交到魏无羡手上：“不必担心我，我与兄长向来亲厚，他虽生气，但也不会对我如何的。你们先回紫宸殿，我与兄长说开了就回去。思追与景仪休沐，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紫宸殿里的侍人，不必拘束。”
“蓝湛......”魏无羡抓着蓝忘机的手臂不松，蓝曦臣的脸色算不得好，他实在不放心让蓝湛一个人面对。
蓝忘机面上不显，眼睛里却满是笑意：“信我。”复又摸了摸魏稹的头：“阿韶，好好陪着你阿爹，我很快回来。”
魏稹点点头，奶声道：“好，我会保护阿爹！等父亲回来。”
魏无羡被逗笑，刮了儿子一个鼻子道：“等你长大到能保护阿爹的时候，阿爹的头发胡子都要白喽。”
远远跟在后面的江澄见三人的气氛缓和，便走上前来道：“好了，我们走吧，蓝......王爷也早些进去，皇上还在等着。”
众人分开，蓝忘机转身回到殿内，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蓝曦臣抬头，便知道兄长这是气狠了才不愿理他。他不是巧舌如簧之人，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兄长消气，况且这事他不觉有错，便一语不发低头站在原地。
望着自父母仙去便一日比一日沉默孤寂，超然世外的弟弟，第一次因为一个人有了如此流露于外的鲜活，有了红尘俗世中人的喜怒哀乐，蓝曦臣心中又喜又忧。弟弟愿意走出藩篱，学会爱人，他自然万分赞成。可是，两个男人所要面对的艰辛不论是现在抑或是将来都不会少，依照忘机这种冷情冷性的性子和那个看起来飞扬跳脱的年轻人受得了吗？
终究是舍不得蓝忘机露出这般落寞的情态，蓝曦臣忍不住出言打破这沉寂道：“忘机，你已成年，很多话不必我说你心里也清楚明白。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是他？”
“兄长，情之一事如何能有个正确答案？若真要我给一个，那或许是，前世缘分未尽，今生再聚。”
“若是我不同意，你又待如何？”蓝曦臣双手负在身后，走下台阶站到弟弟跟前面色凝重道。
蓝忘机抬起头，直视着向来疼他如掌中宝的兄长，斩钉截铁道：“情有所钟，忘机之幸，倘若不能相守，独一人终老又有何妨！”
“那他呢？”蓝曦臣问。“你如何确定他也能如你这般，非你不可？”
蓝忘机正要答话，就听外间侍人通报，摄政王求见。
兄弟俩同时看向殿门口，王叔？这么晚了，他怎么来了？
“臣，参见皇上。”蓝启仁向来刻板严肃，生人勿近的脸，在见到站在一起的兄弟两人时终于流露一丝温度，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免礼，叔父，这么晚了，你怎么进宫来了？”
蓝启仁不想理这个总是什么事情都不告诉他的皇帝侄儿，扭头看向已经半年未见的蓝忘机，道：“瘦了，精神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
蓝忘机明白蓝启仁怕是得知自己突然回宫，担心自己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特来询问的。“忘机劳叔父挂心，不知叔父这么晚进宫，可是有要事向皇兄禀告？”
蓝启仁抚着修剪的一丝不苟的美须，摇头：“没有，只是听说你突然回京，担心你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所以过来看看罢了。”
果然，蓝忘机心头一暖，原本想说的话又有些迟疑的说不出口了。对着兄长他尚能说出那些话，可叔父年纪大了，若贸然说出会不会将叔父气个好歹？可让他退缩却是万万不能的。
蓝曦臣自是了解自己的弟弟，可他也同样了解自己的这位叔父，若不趁此时说清楚，只怕以后会让他更生气。便开口代了蓝忘机说出来：“忘机只是带心上人回来见家长，并非遇到什么难题，叔父不必担心。”
“哦？忘机有心上人了？但不知是哪家的名门闺秀才能入得他的眼？”
蓝曦臣看了弟弟一眼，语气和缓道：“叔父也听过的，拂云轩大弟子魏婴魏无羡。”
蓝启仁眯着眼睛，抚着胡须想了一会儿：“哦，就是那个救了忘机，排名公子榜第二的那个魏婴魏无羡？”
“正是。”
“可他不是男子吗？难道说她是女扮男装？那倒也不错，就是......”蓝启仁话还没说完，就被蓝忘机的下跪动作给打断，惊得他忘了要说什么，急忙去扶：“忘机，你这是做什么？”
蓝忘机执意跪下道：“叔父，魏婴他，不是女儿身，他与我一般同为男子。”
蓝启仁搀扶的手僵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蓝忘机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脸上的神色顿时精彩纷呈，最后终究忍不住怒道：“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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